讨论稿

《人生》讨论稿——林思劼

 

      1高加林的两段感情。哪一段算是“真爱”,如果你是高加林,设身处地,你如何选择?

 

      我认为高加林的两段感情中,哪一段都算不上真爱。若一定要做出选择,只能说黄亚萍作为城市女性,更加契合加林内心深处的欲望。

      对于巧珍,我认为高加林的情感混杂了感激、生理冲动、逆反以及炫耀心理,离“真爱”还有一些遥远。感激,是因为巧珍大大方方地帮助的他解决了卖白馍问题,圆了一个谎,让他回家后不至于被说连叫卖东西这类轻体力劳动都不会。在之后的生活中巧珍对高加林也是百般体贴,高加林自然会萌生感激、想要报恩的心情。另外,高加林正值青年时期,对于同龄的异性本来就会产生一些悸动。巧珍是个外貌出众的女子,书中经常描写巧珍的秀美,称她漂亮的像花朵一样;她的性格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再加上原本就对高加林有意,对他格外热情关心,面对这样的温柔顺从的女孩,说高加林对巧珍的情感是青年人自然的生理冲动并不为过。逆反心理也是高加林的一大特征。高加林是一个很喜欢赌气的人,比如犁地时弄得满手血泡也不停下,仿佛就要全村人看着他的苦,证明自己的冤屈与不甘,同时也证明他与普通村民不是一类人。这一点在与巧珍的恋爱中也有体现。他与巧珍算是自由恋爱,在当时思想还比较传统的村民眼中是属于破坏风气的。然而他故意与巧珍并肩走路,一起去买漂白粉,一方面是向众人宣示自己的自由恋爱新思想,表达自己的与众不同,另一方面又在炫耀自己的女友,自己一个穷小子俘获了村里最美的富农女儿的芳心。种种因素叠加,使巧珍成为高加林难忘的初恋。然而何为真爱?我认为至少要坦诚相待。高加林从一开始就在心里埋下了嫌弃巧珍农村身份的种子,又完全不了解巧珍对他的用情至深,还在担心分手时巧珍会大哭大闹。他对巧珍一开始就有所保留,并不能算是真爱。

      对于黄亚萍,高加林是欣赏的,但同时又是不自信的。他与黄亚萍在一起的目的也很显然,一是寻找有共同话题的精神伴侣,二是又上了一道摆脱农村身份的保险。相比巧珍,黄亚萍无疑是现代女性、城市女性的代表。她与高加林是同班同学,至少说明两人的眼界与知识水平比较接近,从文中也可以看到他们能够谈论国际政治问题和能源问题。文中与电影中都刻意突出了黄亚萍的知性与巧珍没文化的对比:一个写诗寄情,另一个却只能拼命用家里的农活找话题。然而,高加林内心是极其不自信的,敏感多思,在读书时就对黄亚萍有着“难以克服的自卑感”。克南说起自己的工作调动,高加林也会觉得人家是故意讽刺。黄亚萍不像巧珍一样温顺,爱任性撒娇,让高加林头疼。我认为,高加林心中除了对于黄亚萍的人性行为有一些恼怒之外,是有一些担忧的,他不敢保证黄亚萍的热情会不会迅速消退,会不会因为别的男人而抛开他,就像抛开张克南一样。另外,抛弃巧珍带来的愧疚感也使加林对亚萍的爱不是那么纯粹。但反过来说,黄亚萍的城市身份与高加林的理想更为契合。高加林最爱的是他自己,而符合自己理想生活的黄亚萍自然会在他的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设身处地地想,我想我会做出和高加林一样的选择,与巧珍分手并选择黄亚萍。孤身一人在城里打拼,想要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是很正常的需求。高加林与黄亚萍原本就是互有好感的,现在消除了身份的阻隔,自然是要填补以前的遗憾。面临抉择的时间,对于高加林来说正好是一个事业上升期,春风得意。黄亚萍的出身给加林带来了更大的希望,若是能去更大的城市南京该有多好?这不正是高加林梦寐以求的吗?在这样的时间点,换做是我,也不会想到之后会遭人举报被打回原形,只想收获知音与爱情、前途与希望。

 

2 你觉得高加林在奋斗的路途上做错了麽?

 

      高加林在自己的理想道路上是永远奋勇前进的,如果走的方向合他的心意,他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我认为他在向着理想奋斗时并没有做错什么,然而态度有误。他没有正视自己的出身,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过于急躁地想要抹去自己身上的农村印记,简单来说,就是“忘本”。以至于当他失意时,他会自暴自弃,会怨天尤人,没有面对生活的勇气;以至于当他事业进展顺利时,会飘飘然,会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失去了教师的工作后,高加林长时间地忿忿不平。一时的失意可以理解,长时间不做农活做不了粗活可以理解,然而他连上集市叫卖白馍都左右为难,原因竟是怕熟人看见了丢脸。可他本来就是农民呀!叫卖几句又有什么错呢?城里的同学都是年少时一起读书的,知根知底,不会不知道高加林的农村出身,心中也不一定生出嫌弃,然而高加林自己给自己带上心灵的枷锁,自认为农民身份丢人,最后一个馍都卖不出去。正是他对自己出身的这种抗拒,导致了他在失业之后长时间无法融入乡间,无法进入正常的生活轨道。

      获得去县城的工作机会后,他的这种急躁也体现的一干二净。刚入县城,他虽然才气四溢,成为了县城中的明星,但他还会担心自己走后门的事会不会败露,知道收敛锋芒。

 

      他内心里每时每刻都充满了一种骄傲和自豪的感觉,自尊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有时候也由不得轻飘飘起来,和同志们说话言词敏锐尖刻,才气外露,得意的表情明显地挂在脸上。有时他又满头大汗对这种身不由己的冲动,进行严厉的内心反省,警告自己不要太张狂:他有更大的抱负和想法,不能满足于在这个县城所达到的光荣;如果不注意,他的前程就可能要受挫折——他已经明显地感动了许多人在嫉妒他的走红。 
  这样想的时候,他就稍微收敛一下。一些可以大出风头的地方,开始有意回避了。没事的时候,他就跑到东岗的小树林里沉思默想;或者一个人在没人的田野里狂奔突跳一阵,以抒发他内心压抑不住的愉快感情。 

——《人生》第十六章

      然而时间一长,他愈发得意忘形,再加上黄亚萍这个毫无身份顾虑的人在一旁撺掇,他的骄傲开始不受控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城市户口是怎么来的,也丝毫没有想到会有人报复,内心毫无准备。

 

      有时候,他们从野外玩回来,两人骑一辆自行车,像故意让人注目似的,黄亚萍带着高加林,洋洋得意地通过了县城的街道……他们的确太引人注目了。全城都在议论他们,许多人骂他们是“业余华侨”。但是他们根本不理睬社会的舆论,疯狂地陶醉在他们罗曼蒂克的热恋中。高加林起先并不愿意这样。但黄亚萍说,他们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县城了,别人愿怎样看他们呢!她要高加林更洒脱一些,将来到在城市好很快适应那里的生活。高加林就抱着一种“实习”的态度,任随黄亚萍折腾。 

——《人生》第十九

      他早已忘了根本。若是他时刻谨记收敛,与黄亚萍恋爱时不要如此引人耳目,保持低调,张克南也许就不会如此痛苦,克南妈也不会如此愤恨,未来可能也会改变,继续顺着高加林的理想道路前进。

      直到小说的最后,他又回到原点,仿佛大梦一场,才意识到自己的根本在哪里,抓着黄土大喊“亲人哪”。即使犯了错误、即使有过背叛,淳朴的乡亲依然愿意接纳他,给他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为时已晚,因为在城市出人头地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心爱的女孩也没有了;但也不算晚,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高加林还可以继续在高家村用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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