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稿

《大河深处》讨论稿——黄沅琪

1、小说中为什么设置“老笃”这个人物?他起到什么作用?

“老笃”在小说中承担着一个“陪伴者”和“引导者”的作用。作者用了大量的笔墨去描写老笃的形象、描写他与“我”的对话、诉说老笃的故事。这些文字组合起来塑造出了老笃的形象,他是一个自上山下乡以来就深深扎根于大山的人,他不善于与灯笼镇上的人相处,却与大山亲近、与居住在山中寨子里的少数民族老人们亲近。从最表面的层次看,他是“我”这段旅程的陪伴者和引导者,帮助“我”完成了这一段寻找路翎的旅途,也使“我”这段旅程更加丰富、深入而不至于十分无聊。但从更深的一个层次来看,“老笃”不仅仅是小说中的“我”的陪伴者和引导者,也起着引导读者进入到小说中描绘的“沉默”、“巨大而凝重”的山野的作用;通过描写老笃的形象、语言和故事,作者成功地为读者营造了一中沉浸式的阅读体验,配合以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小说中的“我”和文字以外正在阅读的“我”实现了精神上深深的共鸣。

除此以外,“老笃”的存在像是小说中描绘的山林的拟人的形象。在描写“我”与老笃初见时老笃的形象时,作者如此写道:“老笃穿着一身旧得发灰的制服,脚蹬胶鞋,头发花白,正蹲在门口抽水烟,烟雾升腾,他的眼神随之迷失在远处。我一眼认出他,如同在大晴天找出一个彻头彻尾湿漉漉的人——他太容易辨认,浑身冒着来自山野的沉默,非常巨大而凝重”,他能够从空气的湿度中预测出天气、会用鹰哨和老鹰交流,他既像一些影视动画作品中描绘的“山神”,在这山野中“脚下生了根”。在此之后,作者又借“我”之口,问出了老笃年轻的故事,问出了老笃与巨蛇从生疏与害怕到共生、陪伴、消失的故事。这一系列的文字都描绘出了老笃与山野共生、融合的形象,生动地阐述了老笃“扎根”在山林的理由——老笃就是拟人化的山林。

 

2、“我”为什么要去寻找路翎?

“我”与路翎是几乎没有关系的陌生人,那最初的、唯一渺茫的联系仅仅是路翎是“我”前男友的太爷爷,“我”曾在大学时见过路翎的照片,听说过他破碎的故事。但与陌生人极其偶然的“再遇见”往往是充满吸引力的,这样的吸引力甚至能够让文字外的读者也产生对这个人人生的好奇。因此,对于真正经历了三次微妙的“再遇见”的小说中的“我”来说,这种冥冥中的吸引力是更为显而易见的。路翎的人生独特是独特而神秘的,无论是古玩市场淘到的账本,《西南老照片》中“我”看到的照片,还是翻译《传教士在中国》时独到的关于John的描写,“我”了解到的路翎的信息都是零碎的,缺少了他来到赤吾族寨子中后半生的故事。这三次与陌生人路翎的遇见使“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忽视他,“忽视就是亵渎”。

“约翰就是路翎,我立刻知道,我再一次与他相逢于故纸中,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记得他,他的名字与事迹有幸被少量文字记录,这些只言片语遵从神秘的指引,流汇向我,使我一个无关之人得以隔了数十年隔雾看花地观望了他的前半生,在不断观望中,路翎变成我无法忽略的存在,他一定有所目的,除了命中注定,找不到别的解释……他的后半生呢,他在盐寨的生活怎么样,做了什么,死于何时,葬于何地?我滋生出好奇,那时候我就想,应当去一趟怒江和赤吾江,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儿的痕迹,还原出零星半点他的后半生”,文中的“我”如此形容“我”此次旅程的理由,这一次寻找既是对路翎的好奇,也是对这个看似是命运给予“我”的,实则是“我”给予自己的宿命的追寻。

 

3、你觉得“大河深处”是什么?

“大河深处”一方面指老笃、路翎和少数民族寨子驻扎的山里,一方面又指对一个看似微不足道但实则十分丰富的陌生生命的探索与追寻。

小说中描写的这片山野中承载太多人的人生和故事,而“我”和读者就像不速之客,在命运的指引之下偶然有幸窥见了这其中的一点故事。跟随小说中的“我”走进山野、去了解山里路翎的故事、老笃的故事和已垂垂老矣的路翎的女儿的故事,就像是走一段走进“大河深处”的一段旅程。“我”在去程当中不相信也不理解老笃口中所述的“巨蛇”,而当“我”踏上回程时,“我突然福至心灵,瞥向丛林,见丛林中一抹莹莹的绿,一条全身碧绿的巨蛇立起它的头颅,如明灯般的两只白色眼睛看向我,我和它对视,身体被定住,想喊老笃,却怎么喊不出声。过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几个小时,它轻柔地掉转身体,往后一退,游向不可知的暗处,我想我必定已经得到某种首肯和接受,手脚又能自如活动”;当“我”看到“巨蛇”并被之接受时,“我”已经带领着读者,一起走进了“大河深处”,在这个深处,我们了解、感受到了山野和扎根在这里的人们的故事。

小说中描写的无论是路翎的故事还是老笃的故事都是这广袤的山林和更加广阔的世界当中微不足道的。我们曾花费大量的时间去了解伟大的人物、去追求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特的人生,有时也会去夸赞自然的壮阔和神器、感叹生命的出现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奇迹。我们习惯了告诉自己生命是渺小的,个体在自然世界中,在无边的宇宙中是多么的渺小,但作者通过描写小说中的“我”跨越时空探寻一个渺小的陌生人的生命故事的这段旅程,在表现出山野的广阔和时间的流逝的同时,也描绘出了每一个渺小的生命的独特与神秘。“大河深处”描绘的正是每一个常常被忽略的、渺小的个体的人生。

小说中“我”与老笃曾有这样一段对话:“老笃说:'小囡,我不觉得你傻,我是想,等我死了,会不会也有人像你这样跑过来找我,看看我到底怎样活过?’他立刻自己回答,似乎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半笑着说,'不会,一定没有人再记得我,不过那一点也不重要,人死就死了,哪管了那么多哦。’’对,那一点也不重要。’我附和。”“我”和老笃都明白,当生命逝去之后,许多人都不会被记住或被以不同的形式记录,但“我”依然踏上了寻找路翎的旅程,老笃也同样理解我对这样一个渺小的生命的追寻,因为“大河深处”是这些渺小但有意义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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